AITNOG 馭‧電‧飛‧行

（載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2003年04月24日）

西元1895年，英國作家H.G.威爾斯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架時光機器，帶著我們前往八十萬兩千七百零一年後的未來世界一窺究竟，自此揭開長達一個世紀的時光旅行熱潮。

從1960年代《時空大挪移》手工雕鏤的英國古典時光機、1980年代《回到未來》拉風洗練的美國跑車時光機，到2000年代新版《時光機器》炫目金彩的後現代造型時光機……

這些Made in Hollywood的科幻機器或許款式不同、造型不同、原理不同，性能也不盡相同，但帶給人們重溫歷史、搶救未來甚至穿梭時空的種種冒險歡樂，卻總是一樣叫人樂此不疲，年年吸引大批觀光客古今中外四處旅行。
雖說上面這段遊戲文字看來不免帶點玩笑味道（如果你高興，甚至可說帶點『科幻味道』）；雖說科學家總不忘提醒眾人：在可見的將來，時光旅行可能八字還不會有一撇（頗符合好萊塢電影裡愛潑冷水的刻板印象）；雖說電影觀眾也沒有傻到相信打開書桌抽屜，就可以跟「哆啦Ａ夢」一起到恐龍時代走一遭。但卻沒有人能否認，「時光旅行」總是能成為票房的保證，「時光旅行」也總是能對凡人散發一股無法抵擋的吸引力。

為什麼？原來，在單向流動的時間長河中，芸芸眾生老只有順流而下的份：「未來」既不可知，「過去」又不可挽，人類雖然無奈，但始終也只能困坐在這狹窄的「現在」瞬間動彈不得。

「時光旅行」的出現，恰好填補了人性心靈中這塊最深的慾望和遺憾：如果能前往未來，看看是否「明天會更好」，或可預作準備，心想事成；如果能回到過去，試試去「改變所有的錯」，應可趨吉避凶，永保安康。簡而言之，「時光機器」揭露了未知的因果、破解了宿命的悔恨，縱然仍舊只是個存在於科幻電影中的夢想──但怎麼說也算是好夢一場！

說實在，由於時光旅行題材的市場反應好、寫作門檻低，難免出現一堆濫竽充數的作品：要嘛邏輯前後相矛盾，自圓其說有問題；要嘛一招半式闖江湖，竄改歷史隨你去；要嘛時空拉到萬年後，天馬行空逍遙遊；要嘛了無新意炒冷飯，看得讓人直搖頭。你也許會說：反正又沒有哪個「權威」真參加過什麼「時光旅行團」，反正「時光旅行」不就是這麼回事嘛……

你錯了！捫心自問，我們看過的時空電影著實不少，但能在心底留下深刻印象的能有幾部？《時空大挪移》忠實再現H.G.威爾斯原著小說，藉由時空旅行諷刺戰爭的愚蠢和階級的殘酷，影史留名；《似曾相識》以再簡單不過的時空轉換，呈現出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餘音繞樑；《回到未來》透過一個為了改變命運而穿梭於小鎮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小人物，呈現出「美國夢」的精神和「美國史」的縮影，發人深省；《黑洞頻率》裡找不到一架時光機器，但跨越時空隔著無線電波傳遞的父子之情，令人動容。

你為什麼會記得這些片子？因為「時光旅行」？不，因為「直指人性」。

說穿了，形形色色的時光旅行電影談的都是人性和歷史；但一個多世紀以來，時光旅行電影本身也寫就了一部人性的歷史。我敢斷言：只要你還對未來不安，只要你還對宿命不服，科幻好萊塢的「時光旅行史」就一定會繼續下去。不信？抓穩了，帶你到未來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