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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2003年04月02日)

人們對於「他者」和「異己」的幻想,往往透過種種藝術的形式,以種種具體的形象呈現出來:吸血鬼、女巫、殭屍、狼人…都是這些「非我族類」耳熟能詳的傳統文化替身。人們透過辨認出這些怪物與自身之間的差異,而在社會認同上求得某種安全感。
科學一夕之間成了顯學,但那些源自未知與恐懼的「非我族類」,卻似乎沒能屈服於科學啟蒙的大能而煙消雲散;諷刺的是,好事的人類竟然藉由科學幻想這異軍突起的新興文類,重新賦予這種古老的迷信形式一整套全新的闡釋:於是我們有了科學怪人、透明人、火星人、機器人…而好萊塢科幻電影的出現,更是活生生將人們心中原本只能各憑想像、各自表述的怪物形貌,以鮮明影像的烙印,凝固在文明的集體記憶當中。

從某種層面來看,好萊塢的科幻電影史,本身就可以說是一部名符其實的「怪物製造史」:無論是重現科幻經典或百分之百原創,這類題材總是推陳出新樂此不疲。我們當然無法窮舉所有的代表作品,但大致說來,科幻電影中最常出現的怪物主題不外「人造生命」、「外星生物」和「變種異人」三大類型。

「人造生命」一直是科幻作品喜歡探討的對象:無論是藉由外科醫學誕生的科學怪人(據最保守的估計,好萊塢就曾拍過1910、1931和1994等三個版本)、機器人與人工智慧,甚至是最時髦的基因工程合成生物,都是受歡迎的題材。這些挑動「造物者/被造物」敏感界線的作品,由於直指人心最深處的存在恐懼,向來都是炙手可熱的票房保證。

而提到「外星生物」,從最早的八腳章魚火星人(侵略地球的禍首)到後來更加狡猾凶猛的星際惡棍《異形》與《終極戰士》,在人類尚未和其他宇宙生命作第一次接觸之前,似乎好萊塢就體貼地預先替大家打好強心針。不過,若你還記得《E.T.》這個一心望鄉的小東西,和《魔繭》裡體貼老人的異星客,或許在仰望星空的同時,心中多少還能流過一絲溫情吧。

最恐怖的「他者」或「異己」,通常不是無中生有或從天而降,好萊塢科幻電影當然也深知此道。「變種異人」原本都與常人無異,但也因其不易區隔而更具威脅潛力:《透明人》、《化身博士》和《變蠅人》都是科學實驗的失敗產物,當事人內心的掙扎與痛苦我們記憶猶新,但人類社會對他們的厭棄排擠則更令人感嘆惋惜。而誕生自美國漫畫的許多超人英雄們,各個不也都飽嚐人情冷暖,在行俠仗義的特異功能之下,總有一顆顆傷痕累累的落寞孤心…

雖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但神智清楚的人都會告訴你,這些怪物其實都是不存在的──它們早已被放逐到銀幕後面的世界,只為一次次地安撫我們的認同辨識和存在價值。無論就市場供需或社會心理加以檢視,好萊塢科幻電影的「怪物總動員」仍會繼續下去,只因「一個願看,一個願拍」──觀眾和片商都會如此欣然地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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