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TNOG 馭‧電‧飛‧行

〈CHAPTER VII A Mad Tea-Party / 發瘋的下午茶〉

愛麗絲離開了Cheshire Cat的家，走進一間名叫「人文氣息」的咖啡館。看見靠窗的一張桌子上，一隻看起來很有學問的兔子和一個看起來很有學問的紳士正坐在桌旁喝茶。他們中間坐著一隻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有學問的睡鼠，從談話中和表情上，愛麗絲曉得三個當中，只有睡鼠沒到「留美」這個地方深造過。

睡鼠怕大家覺得牠資訊不靈光又沒學問，趕緊起一個看起來很專業的話題：「Pierre Assmann大師要來第三世界了，真是令人興奮哪。」
「啊……P.A.曾經是我崇拜的偶像，那時第三世界的建築資訊不很發達，我們的學生時代都還在蓋四四方方的房子，當時我買了一本《第七代建築的變化意義》，裡面竟然會有P.A.與『強殖裝甲生體建築論』等大師大論，在當時看了很令人震驚：『這樣也算建築？』我後來會走電腦路線，跟P.A.給我的啟發很有關係。」紳士說完，啜了一口茶，等待兔子的激賞。

「是呀，P.A.也影響了我的創作很多。」睡鼠趕忙也跟著用英文縮寫講話，但紳士跟兔子好像都沒聽到。

「嗯……我聽說這次P.A.來到咱們第三世界，覺得第三世界不太有高等建築。西方人認為他們的是哺乳類建築而我們的只是毛毛蟲建築，毛毛蟲建築有它自己獨特的生命力在裡面，這與第三世界發達的電腦產業有某種不明確的關聯性。」兔子講完這段話的時候，帶著屌屌的表情。

「是呀，一定有關聯。」睡鼠再擠進一句，表示自己不是個門外漢。

「我一直認為P.A.在建築設計上患有『戀物癖』，他的建築作品上不是擺一隻大貓，要不就在門口放上一座大型顯微鏡，或是將建築物塑造成一堆爆米花，甚至是直接放一隻青蛙在建築物旁，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每次都從家裡玩具箱中拿東西出來做設計？」紳士說的這段評論似乎跟兔子的話搭不起來，但也沒人在意。

「是呀，我也這麼認為，聽說他在日本橫濱港邊設計了一棟造型像霜淇淋的餐廳耶！」睡鼠覺得這個情報總該得到大家的注目了吧，可是仍然沒人鳥他。

「在幾年前我仍然無法體會P.A.作品的優點，心裡存疑他的作品除了模版好一點之外到底讚在哪裡？可是我又不敢這麼告訴別人。因為對第三世界的學生而言，P.A.是一個很好的入門參考，資料和第三世界文的翻譯又多，做出來的作品又不令人討厭，老師們也會喜歡。不管P.A.的作品如何，他的空間觀和道家的空間觀是不同的，抑或是最接近的？」兔子對自己下的結語感到滿意，似乎這個精彩的Ending蓋過了自己以前「不敢告訴別人」的掙扎。

「是呀，我覺得P.A.跟道家的空間觀是既接近又脫離，既陌生又熟悉的。」睡鼠再一次希望藉由展示自己來博得兩人肯定──雖然他也不肯定自己正在講些什麼。

這時，愛麗絲忍不住想插嘴了：「嗯哼……我說呀，你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到底在談些什麼東西呀？你也沒接著他的話，他也沒回應你的問題，你們在談的倒底是不是同一個P.A.呀？！」顯然，愛麗絲也忘了睡鼠的存在。

紳士喝了口茶說：「這位小姑娘顯然是個圈外人，不懂得第三世界建築辯證的形式與精神。我覺得Louis Kahn說的『畫不出來的才叫未來建築。』一定會對妳有幫助。」愛麗絲不太懂這句話跟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兔子喝了口茶說：「Paul Ricoeur在《Civilization and National Culture》裡說過的：『當我們發現，這世界上存在有好幾種不同的文化，而非只有一種文化時，我們就不得不宣告，文化壟斷應該結束了。』應該也可以教妳一些事情。」愛麗絲還是不清楚兔子到底說了些什麼。

睡鼠急忙喝口茶也說：「是呀，是呀，以二十世紀初傳統的生活與世代交替當時，柯比意1920年的《光輝城市》（Radiant City）與萊特的《無垠城市》（Broadacre City），也許瞭解其內容更能明白理想的理論是與事實抗詰的。」愛麗絲實在嚥不下這句言不及義的話，她氣呼呼地站起來就走。

「說什麼我也不會再去那兒了！」愛麗絲一邊在樹林裡摸索前進，一邊說：「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蠢的下午茶！」最後，她走到了一處正在蓋房子的建築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