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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於《PC OFFICE》雜誌2004年06月號【想像力的邊疆】專欄)

巴西亞瑪遜河流域的一隻蝴蝶拍動翅膀,日後究竟會不會在美國德州掀起一場龍捲風?我們其實很難曉得;但好萊塢的一部電影《蝴蝶效應》(The Butterfly Effect;2004)上映,迅雷不及掩耳地就掀起全球影迷間的一陣科幻風暴,卻似乎無庸置疑。
說實在的,雖然在命名和行銷上打著「混沌理論」(The Chaos Theory)的高深旗號,但《蝴蝶效應》在本質上卻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時光旅行」(Time Travel)作品。

也許你要問了:「『時光旅行』這種科幻陳腔濫調,不是早就玩不出什麼新把戲了嗎?那這部《蝴蝶效應》成功的秘訣到底在哪裡?」這,可就值得研究研究了……

自西元1895年,英國作家H.G.威爾斯在《時光機器》(The Time Machine)中創造了第一架時光機器,帶領我們前往802,701年後的未來世界一窺究竟以來,「時光旅行」就成了許多科幻作家熱中創作、科幻讀者樂此不疲的流行題材。

從《時空大挪移》(H.G. Wells’ The Time Machine;1960)、《回到未來》(Back to the Future;1985),到2000年代新版的《時光機器》(The Time Machine;2002),好萊塢創造了各式各樣造型不同的華麗載具,讓我們穿梭時空任意遨遊;而無論是如《未來總動員》(12 Monkeys;2001)一樣宿命輪迴無力回天,或是像《時空特警》(Timecop;1999)一般改變歷史人定勝天──「時光旅行」總能成為票房的保證,「時光旅行」也總能對凡人散發一股無法抵擋的吸引力。

Why?

原來,在單向流動的時間長河中,芸芸眾生老只有順流而下的份:「未來」既不可知,「過去」又不可挽,人類雖然無奈,但始終也只能困坐在這狹窄的「現在」瞬間動彈不得。

「時光旅行」的出現,恰好填補了人性心靈中這塊最深的慾望和遺憾:如果能前往未來,看看是否「明天會更好」,或可預作準備,心想事成;如果能回到過去,試試去「改變所有的錯」,應可趨吉避凶,永保安康。簡而言之,「時光機器」揭露了未知的因果、破解了宿命的悔恨,縱然仍舊只是個存在於科幻電影中的夢想──但怎麼說也算是好夢一場!只要你還對未來不安,只要你還對宿命不服,我保證「時光旅行」就一定還會繼續下去。

不過也由於「時光旅行」的市場反應好、寫作門檻低,難免出現一堆濫竽充數、良莠不齊的作品:邏輯矛盾,破綻百出者有之;竄改歷史,張飛岳飛者有之;天馬行空,古今逍遙者有之;冷飯重炒,了無新意者有之……總之,想弄出一部「時光旅行」作品極其容易,搞台「時光機器」將人送回秦國就得了(嗯,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但真要玩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時光旅行」創新極品,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這幾年來,好萊塢科幻電影陷入了關於「時光旅行」的兩難之中:一來,挖空心思也難以求得令人一新耳目的好劇本;二來,又捨不得放棄這個屬於科幻經典橋段的「票房萬靈丹」。於是,在經過了時空旅遊風景比酷、時光機器造型比炫的大量奇觀俗套之後,「時光旅行」作品反璞歸真,從人性本質出發,似乎柳暗花明又一村地再次找到了另外一片天空。

《似曾相識》(Somewhere in Time;1980)以再簡單不過的時空轉換,呈現出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餘音繞樑;《黑洞頻率》(Frequency;2000)裡找不到一架時光機器,但跨越時空隔著無線電波傳遞的父子之情,令人動容;而最近的《蝴蝶效應》則結合了記憶錯置、平行世界和因果連鎖等科學觀點,勾勒出人類最為脆弱的情感、緣分、情慾和宿命之間的無盡糾葛,讓人低迴不已……

《蝴蝶效應》的票房成功,至少為我們帶來一點啟示:對科幻創作的本質而言,無論是「時光旅行」也好,其他題材也罷,一味追求新題材、新點子,基本上可以說是完全搞錯了方向。

「科幻大發現」的時代早已過去許久,而許多傳世的經典作品,卻也都不是因其題材新、點子新而引人注目──幾十年後,我相信許多又酷又炫的「時光旅行」作品將一一被人所淡忘,但《似曾相識》、《黑洞頻率》和《蝴蝶效應》這三部沒有時光機器、沒有爆破特效、沒有旅遊奇觀、沒有流血衝突的「時光旅行」作品,卻終將為人所津津樂道。

我們為什麼會記得這些片子?因為「時光旅行」?不,因為「直指人性」。

巴西亞瑪遜河流域的一隻蝴蝶拍動翅膀,日後究竟會不會在美國德州掀起一場龍捲風?我還是不曉得;但一部直指人性的「時光旅行」作品能在我們心中所激起的漣漪,卻是我們無法完全預測,但卻又絕對可以100%相信的「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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